四目相对。
宋余的眼中充满自信，那是从吕凤先眼里夺走的。
他的目光神采全无，流露着一种死寂的灰白，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十年苦练，一朝落败，以往所付出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此时此刻，心中仅剩的念想也只有一个——一死了之。
然而，当他死死地盯着宋余的刀尖之时，却没有读到对方的杀意，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杀我？”
宋余缓缓收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吕凤先毫不迟疑地说道：“败给你……还不如直接杀死我算了。”
闻言，宋余嗤笑一声，悠哉道：“你是真的瞧不起其他人，还是太过高看你自己？第五胜过第六，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
吕凤先张了张口，一时间语塞，半晌过后，喃喃自语道：“我……我输了……”
在这三个字说出的一瞬间，那座压在他身上的无形大山，仿佛轻了几分。十年前，目空一切的他，自以为不弱于任何人，自信满满地找到铁剑郭嵩阳发起挑战，那场决斗毫无疑问，是他输了，但也愈发对百晓生所作兵器谱排名坚信不疑。
于是吕凤先狠心毁掉银戟，重新开始，没想到功成出关第一战，又以失败告终，而且比十年前输得更加狼狈！
这叫他怎能不痛苦！就连原本那一颗坚定的习武之心都开始动摇！
“败者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吕凤先抬起头，额头上隐有青筋浮现，恨声问道。
“如果你真觉得输掉一场决斗是一种耻辱，让你颜面尽失的话，那就找一颗歪脖树自缢吧。当然，放心好了，我可以答应不会将今夜的事情说出去。”
宋余波澜不惊地收刀入鞘，一步迈出便将吕凤先落在身后，随即又道：“总之，我是不会杀你的，请自便。”
听罢，吕凤先双目失神片刻，便将头垂得很低，快要沉进雪土里，冷峭的叶风将他的头发吹乱，有两行热泪无声滑落，也无人知晓。
一颗高傲的心支离破碎。
直到这时，他方才醒悟，原来自己竟根本没有自裁的勇气。
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吕凤先回头望去，那一行三人明明才走出不远，可宋余的背影却已遥不可及。
……
“哇，宋大哥，你好厉害，竟然和吕凤先打一架还能毫发无伤。”
一路无言，眼见快要抵达宋余的那座宅邸，辫子姑娘孙晓红终是忍不住，笑呵呵地发出称赞。
“嗯。”
宋余却古井无波，只平淡地点了点头。
说书老人瞧见也忍不住暗暗咋舌，甚至都有些好奇宋余到底是师承何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深的武学造诣。可若是宋余不主动说，他也不会去问。这位走南闯北饱经风霜的老江湖，最懂得的就是察言观色。
偌大的宅邸近在咫尺，宋余推门而入，庭院里有三两盏烛火燃着，和清冷的月光一起照亮整座落满金黄杏叶的庭院。
宋余一打眼，就看见那身影如小塔般魁梧壮硕的铁传甲。
他似乎也才刚刚返回此地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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