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们呀,那好,今儿便不出去了,你们同朕下两盘怎么样。书案那儿有棋具,小九你去取来。”

“是。”

“这人呐,一旦老了,疾病也便摸上门来了。”显德帝与穆莳在木炕上相对而坐,“记得前些年朕宵衣旰食,每每卯时便起来处理政务,一直到亥时才能歇息。那时候也不知疲惫,身子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陛下在朝时把国家治理地井井有条,这些年就当是歇息了,好好养养身子。”

水溶将棋具取来放到炕桌上,自己又取了个锦墩在旁坐下,接过话道:“陛下,论起年龄,您也可比穆王爷还年轻许多,穆王爷都不曾言老,我看啊,您也年轻着呢。”

显德帝嘴角含笑,面上也带了一丝缅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子玉,朕执白先下,让朕看看你这些年棋力可有进步。”

“既然陛下想看,那老臣便舍命陪君子了。”

然而,两人行了约莫八十余手,只见白棋下出一招妙棋,原是显德帝利用角部做了一个局,漫天白子如同潮水般向黑子袭去,任由穆莳怎么左突右撞,都逃不出被围杀的结局。

穆莳也只好投子认负:“臣拍马难及。”

“你这家伙,也学会了阿谀奉承那一套吗。”显德帝心情不错,笑骂道。

“陛下棋力深厚,远远不及,还是让水王爷替臣吧。”

“哈哈哈,朕这些年无所事事,整日里莳花弄草之外便是与人对弈,宫里那些残本古籍早被朕研究遍了。”

水溶去旁边桌上给两人倒了杯茶,自己才与穆莳交换了位置:“陛下虽然棋力深厚,可臣平日里也是常常与人对弈的。”

听他这么说,显德帝面上笑容消失殆尽,神色复杂地望了望水溶,才缓缓开口:“小九,朕当年执意将你过继到北静王府中,彻底让你失了当皇帝的可能,你可怨过朕?”

水溶没想到显德帝会这么问,怔愣了一瞬,这才开口:“父皇的苦心我是明白的,我虽然就此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但只要当今陛下还在乎自己的名声,那我便是安全的。”

显德帝欣慰地点了点头,眸中有泪花翻涌,口中喃喃“知道便好,知道便好”。

水溶与穆莳对视,两人都不敢开口劝慰。

过了好一会儿,显德帝才缓过来:“昨儿早上卯时便醒了,朕还以为比平日里批折子时要晚上几刻呢。刚想骂戴权这狗东西怎么不叫醒朕,可刚穿上中衣才恍然,我已经十多年没有批过折子,戴权这小狗也成老狗了。

等朕跌跌撞撞再躺回榻上时,早已经没了困意,只能睁着眼睛等待天亮。昨儿我才知道,天色由暗转明有多漫长,由亮转黑更漫长。也正是那一刻,朕才知道,朕是真的老了。”

说着,显德帝叹了口气,好像眸中的神采也被吐了出来,双眸也黯淡了几分。

穆莳一直挺直的脊背,也随着显德帝的话语垮了下去,变得佝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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