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重的死活对于这些人来说不重要,只有州府与吴郡士绅彻底割裂,江东四郡不会给州府提供士人,才能将北海名士推上州府掾属的位置。
或者说,他们不希望看到项重在州府的位置太高。
曾经他们也渴望项重到来,可授五印,超过了北海名士的底线。
江东出现第一个授五印的士人,说不定会出现第二个,当充裕州府的人越来越多,是仪他们担忧被抛弃,这就是政治的现实,合作,为敌,一念之间。
“仪,知罪。”
是仪悔恨自己的自负,瘫软在竹席上不敢抬头。
他小觑了项重对山越的震慑,还有严白虎对于吴郡的影响力。
奉钱不过上浮一两日,便让民生扰乱,曲阿怨声沸腾,对州府干吏人言啧啧。
“你啊。”
刘繇恨铁不成钢的大声怒斥:“江东不是京畿,更不是青州,你的声望还不足以镇压州郡,严白虎在吴郡根深蒂固,有许贡的协助更是对各行各业牵丝攀藤,弘毅可以一个人提刀威慑山越,你凭什么认为能在江东大地撼动他。”
是仪拳头紧握,咬牙道:“严白虎干涉民政,其心可诛。”
“愚不可及。”
刘繇扫落棋盘,哐当一声令黑白棋子散落满地。
杀一个严白虎没什么。
恐得罪背后的吴郡太守许贡,还有项重。
他可以肯定,若项重愿意举起义旗,江东四郡的山越必然共尊骁帅。
此事最愚蠢的处理方式,便是倚仗州府权力,去强迫州郡豪强妥协于民生政事。
是仪是名士,从京畿带回处理政事的才能,还有高高在上的傲意,却忘记地方争斗不是朝中政治争锋。
哪怕死在刀锋之下,也不会洞悉一个人拥有绝对的武力,还有强大的宗族作为底蕴,一旦被迫遁入山中,便是江东永不可平定的祸端。
因为,犯上作乱的山匪叛逆,只能以武力证高下,并非是谈论州府汉律。
此时的州府恰恰缺少镇压江东四郡的猛将,是仪却要将他所能动用的基石,朝山匪祸患推去。
“父亲勿怒。”
刘基斟上茶水,抬手轻抚其后背。
刘繇目光凶冷,厉声道:“你尽快处理对接公文,送弘毅赴任丹阳,切记私人赠与五百金,让他寻严白虎止住物价上浮,不然我们便要迁州治往丹徒了。”
“唯。”
是仪带着苦涩离开。
“父亲。”
刘基端着茶水欲言又止。
他生性聪慧,但年幼参不透权力之争。
只是清楚是仪与笮融,项重交恶,令州府动荡不安。
刘繇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怒火道:“州中失衡,笮融,是仪都不愿会稽郡来人掌控权力,丹阳纪氏,曲阿徐姓不过是争斗的牺牲品,随时可以被抛弃清算。”
刘基垂首不解道:“孩儿未能明白,宛陵督因何能与之争锋。”
“武力。”
“亦或者民意。”
刘繇揉了揉眉心,端起漆碗抿了口茶水,复杂道:“所谓山越,南部深山为古越民,临近城池多为逃难的百姓,他们被弘毅的武力所震慑,同时还带着会稽一郡的期盼来到州府,加上我等都是无根浮萍的流官,自然打了一个不相上下!”
刘基瞠目结舌的呢喃:“仅如此?”
“你不懂。”
刘繇眼底带着疲惫,怅然叹息一声。
江东远离京畿重地,朝廷政令多有不达之处。
各郡百姓宗族皆以奉武为尊,淡薄朝廷律法与官吏的统治。
同时,董卓乱政,天子西迁长安,致使朝政体系的崩溃让汉王室威仪不存,仅数年乱世之风吹遍十三州,流官的权柄被极大削弱,不足以治民,只能对地方势力妥协……
若不然当年孙坚逼死荆州刺史,斩杀南阳太守,足以被斩于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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