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丘,“……”那还不是你先这么说?

步月龄忽然屏气,胡茬的男人似是笑了一声,手中巨阙忽然挥起,相易也似是笑了一声,伸手便是一道雪白长线。

空中一道刀剑乱影,倾入众生眸间。

然而两人一触之后又是霎时相离,像是鱼鸟惊水一吻,又遥遥对望开去。

相易没有说话,轻轻歪过一边的头,楼边众人的目光便又深了两分。

谢赫也又缄默了下去,这俩不正经只有在不开口的时候才会有两分配得上彼此名气的高深莫测来。

“我的天——”

这时终于有人喘过气儿来了,轻声把旁人唤出来交谈道。

“你们方才……方才听到那巨刀男人说了什么?”

“相、相折棠……”

“那巨刀男人叫什么,叫谢赫啊!”

“谢赫和相折棠,我我我……”

也不知道他要“我”个什么出来才好。

步月龄原以为他们俩定是要大动干戈一场,没想到两人只是略一试水。

那身自带光晕的白衣手指晃动了两下,收了剑,转过了身,冲着步月龄使了个脸色,慢腾腾地支棱着两条长腿走了。

谢赫也没有拦,他打了个哈欠,手中巨阙猛然落地,可他的力度是真真控制得好,这么一下磕在这金贵娇弱的地板上竟是没有半点印子。

他看似不在意,可还是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上面那么一道深刻的血痕。

方才一刀一剑不过是小试,自是已经得出了一点分晓,至于谁胜谁负,便只有他二人自己晓得。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身子,相易走过她身侧才想起还有这个姑娘,便抬头冲谢赫道,“你怎么找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凰丘意识到相折棠是在说他,脸不由自主臊了三分。

谢赫却无所谓道,“只能是他。”

相易耸了耸肩,大抵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他思索了一下,递给了那小妓/女一方手帕。

“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

步月龄,“……”

凰丘,“……”

这话是句古语自然很有道理,但是从您……嗯,这个东魔境大魔头嘴里说出来好像不怎么有说服力。

众人也懵了,有个人浑浑噩噩道,“欸,那个,相折棠前辈现在到底是算哪边的人来着?”

但是没人吊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袭白衣上面,在这楼间如一抹流水。

小姑娘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不晓得那个人是谁,也不晓得什么相折棠。

直到那抹白衣无人能阻地出了这层楼,众人才回过神来,目光久久落在这名少女身上,也不知在她身上回味着什么。

那小姑娘还有些怕,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众人,一时惊慌。

无人动她手,她不晓得她已经被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罩了,那抹帕子上留存着一抹剑圣的剑意,以后怕是都没人敢动她。

没人敢追上来,两人走在楼里,相易却没往楼下走,他像是极了解这座楼,大摇大摆地上了顶楼。

霁蓝长衫的青年跟在他身后,正低头想着什么,相易停了下来,回头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想什么呐?”

晦暗的阴影间便转过了这么一轮月,相易顺手把自己原先披散的发扎高,极简单做了个马尾。

步月龄望着他那一跳一跳的雪白马尾梢儿,心里发愣,随口道,“你若是喜欢那女孩为什么不带她走?”

相易“啊”了一声,没听懂,转过脸来,“什么玩意儿?”

步月龄,“……你方才大庭广众之下对那姑娘——”

他顿了顿,才忽地想起那小姑娘是个小妓/女,没有清白名分一说。

相易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要问我为什么不继续动手呢。”

步月龄想起这个,也便问道,“为什么?”

相易笑嘻嘻道,“不告诉你,傻子自己猜去。”

步月龄,“……”

眉目清俊的青年蹙起眉来,“你的面具碎了。”

相易道,“我的面具多得很。”

步月龄眼见这厮驾轻就熟地又掏出了一个赤红的面具,罩住了那张天怒人怨的脸。

步月龄,“……”

他竟然觉得有点可惜,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总带面具?”

相易叹了口气,拉起面具贴过来,鼻子几乎对着他的鼻子,一双眼珠子黑白分明。

“这问题你要问个八百遍,还能有什么,无非是我也不想耽误那些人罢了……哎,我是世外不自身,唯恐情多累美人……小子,懂不懂?”

哦,原来这没心没肺的其实自己也晓得的,也是,这一张脸,随便一眨眼睛就不晓得误了多少人。

他竟然是因为那么一点点的善意而带面具的?

他这人,总是这么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么,又误了多少人。

步月龄心里胡乱想了开去,最后目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这人的鼻梁近一看是有些弧度的,而非一道笔直的线。

他忽然长叹一口气。

“累我就可以吗。”

他声音小得出奇,两人明明近得很,相易茫然地“啊”了一声,便看见那张蹙眉的清俊面孔毫无征兆地贴了上来,随即唇边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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