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空灵一惊,“你去哪?”
君长决头也不回地说道,“杀人。”
玉空灵连忙拉住他,“等等,不是”
玉空灵一时情急,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心中囧的要死,感觉这气氛明显不对,自己不是应该强硬一点,任他天花乱坠,我自不动如山吗?
现在这情形是闹哪样啊?
她一时气急,忍不住喊道,“你把我当傻子耍了那么久,你还想把我留在身边继续耍吗?我没那么犯贱!”
君长决的身子顿住,突然一个转身将她抱住,紧紧抱住,任她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松手。
“我从未没把你当傻子耍?我只是不想你知道我沉重的过去,我不想你因为我开心不起来,空灵,这份沉重由我一人背负就够了,我怎么忍心让你与我一同背负?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和普通人家的妻子一样,不用想着深仇大恨,安安心心都过完这一生。”
玉空灵突然停止了挣扎,君长决却抱得更紧了,“我知道纸包不住火,我也知道也许瞒不了你多久,但是,我只想那一天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这样你开心的日子就多一些。空灵,我从未想要伤害你,至始至终都是这样。你信我一次,最后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们说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他们说你武功高,说你很聪明,说你会算计,说你会煮茶,说你会弹琴,说你会吹箫,说你会种树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玉空灵身子轻轻颤抖,声音隐隐中带着哭腔,却拼命的压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却还是讲赢了他们。我说我不喜欢喝茶,所以你不煮茶,我说我不喜欢那些琴曲箫曲,所以你不弹不吹,我说在你眼中合欢树就是歪脖子树,我说,你喜欢看红肚兜的书,我说你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可是爷爷很喜欢和我一起喝茶,可是爷爷很喜欢和我一起在音阁听曲,可是爷爷很喜欢和我在一起在爹娘的坟前种桃花树”
玉空灵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拼命地压抑着,声音断断续续,“那时候我只想让他们不要太得意想告诉他们,其实其实只是因为我不喜欢,所以你不做,而不是你不愿意对我做。”
“那以后我只为你煮茶,为你弹琴,为你吹箫,和你一起去爹娘的坟前种桃花树好不好?”君长决紧紧抱着玉空灵,轻抚着她的发,声音轻轻,“其实,我的确一直以为你不喜欢这些,我以为你不喜欢喝茶,所以我就让人给你沏花茶,给你放一些糖,我以为你喜欢听街头卖唱,我就带你去听,现在我知道了,我就记下了。”
玉空灵没说话,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口,君长决紧紧抱着,唇角浮现一丝轻松的笑容,心中的不安终于是静止了。
“这段时间,我很想你,我总是害怕你会被人欺负,你看似很好欺负,但是你却从不给别人任意欺负,所以我总是很不安,真想飞过去,飞到你身边,看到你平平安安没有少一根头发丝,我才放心。只是”君长决轻叹一声,抱紧了她,“你还是瘦了一点,这段时间,你一定恨我恨得要死吧?”
玉空灵伸手推开她,转身背对他说道,“也没有恨你,只是在想,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就没有必要留下来了,原来你身边根本不需要我,我本来是保护你的,现在发现你强大的不需要保护,那我在你身边还能干什么?”
君长决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声音轻轻,“我娶的是妻子,不是保镖。从今以后,我就不需要你保护我了,就像那次在悬崖下说的那样,总有一天是我保护你,空灵,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保镖。”
玉空灵伸手按住他捂着自己眼睛的手,“为什么你救我那么多次,却不肯告诉我他就是你?如果你告诉我了,事情就不是这样发展了。”
君长决无奈一叹,“我不是提示过你了吗?”
听到这句话,玉空灵炸毛了,她一把拉开他只手,回头愤怒道,“那算什么提示?什么尹什么什么梦,你的名字和那些有什么关系?”
君长决眨了眨眼,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中泛起了一丝心疼,他伸手轻揉着她的眼,“框为口,口上添尹乃为君。黄粱梦短,现世长,玉环缺口视为玦,玦通决。你只要随便找个秀才以上的读书人,都能帮你解释,你却不去找。你后来直接问我,我怎么好告诉你,那便是我?想必你一定觉得我乱解释吧?”
玉空灵没说话,任由君长决轻轻揉按着她地眼眶。
不过君长决说得没错,如果他当初直接告诉她,那她一定认为君长决在忽悠她。
她不服气道,“那你可以直接卸下面具给我看啊!”
君长决手一顿,垂下眼看了她一眼,“其实,我挺喜欢看你一脸崇拜地看着我的模样。”
玉空灵,“”
玉空灵深深觉得君长决有时候真的挺讨厌的。
看到玉空灵幽怨的眼神时,君长决轻轻一笑,从怀中拿出一盒药膏,轻轻挖了点涂在玉空灵的眼眶上,然后继续轻轻揉按。
不得不说,君长决这样温柔的动作,很好地安抚了玉空灵的心。
得知真相时候地愤怒非常,让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去暴打他一顿,但是她控制着自己,保持着自己高傲的自尊,改用灿烂的微笑面对这个一直欺骗着她的男子。
那个人是她的丈夫,是她最亲近的人。
却是一直欺瞒着她的人。
那时候她不想笑,不想故作坚强,她只想嚎啕大哭,她只想宣泄愤怒,和普通女子一样,哭得泪如雨下。
终究还是忍住了。
爷爷说,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想要不顾一切地宣泄时,你要记住,如果没有人可以心疼你,你就要把眼泪憋回去,因为看你笑话的人就在你身边,你不能让他笑,因为他笑得是你的尊严。
所以她忍着所有的愤怒,展颜微笑时,玉空灵这才发现,此时的她,只有那轻薄的尊严。
本以为自己可以带着微笑高傲地离去,却忍不住沉沦在他小心翼翼地保护中。
却忍不住为他背负的重担感到心软。
玉空灵闭着眼睛轻轻道,“你所说的深仇大恨,是不是指的是君老王爷和王妃的逝世?”
君长决的手,骤然一停,没有说话。
玉空灵依然闭着眼睛说道,“五年前,我听爷爷说过,老王爷的离世很离奇,虽说作为一个将军,战死沙场本是平常,但是爷爷说,那一场战役,以老王爷多年的领兵经验是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的。”
“我爹他不过是太愚忠了。”君长决的手,再次揉按着玉空灵的眼眶,声音低低,带着沉重的沙哑,“边关多年沉静,一朝来犯,本就奇怪。马征他不听求证,直接要我爹领兵攻打,作为臣子,我爹不敢推脱,即刻领兵前往边关,将敌寇尽数挡在关外。”
君长决将玉空灵揽在怀中,紧紧抱着她,下巴轻轻磨娑着她的发,“边关传来我爹战死,和我爹一起出关迎敌的旧部没有一个回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我想去边关看个究竟,我绝对不相信我爹会和众位叔伯一同战死。直到一位幸存的老兵,躲避所有耳目,找到我,告诉我,当日的情况,我才知道,我爹的死是早有预谋。”
君长决抱紧了玉空灵,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轻微地颤抖,“那日我爹打赢回城,监军要我爹乘胜追击,我爹说穷寇莫追,监军拿着马征的令牌,勒令我爹出兵,不然就以我爹拥兵自重,欲图谋反罪名将我爹就地正法。”
玉空灵感受到紧紧抱着自己的君长决,身子微微颤抖,她伸手紧紧抱住他,抱着因为想起痛苦的回忆时忍不住颤抖的君长决。
君长决闭上眼,五年前的一切,一幕幕地从眼前闪过。
那撕心裂肺得痛苦,将一个性格开朗的少年变得沉静。
那日边关捷报传到京城,马征开怀大笑,而在那一刻,传报的侍卫突然痛哭,“边关捷报,敌寇退居关外,而定南王战死。”
那一刻,朝堂一片寂静,当时正站在昔日定南王站的位置上的少年,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那侍卫转头,眼眶微红,哽咽道,“小王爷,王爷他战死在牧阳关外”
“不可能”还是少年的他脸色苍白,他退后一步,转身便走。
“长决,你去哪?”坐在上方龙椅位置的马征,沉声叫住要离去的少年。
少年时候的君长决脚步顿住,他回头,微红的眼眶强忍着泪水。
“我要去牧阳关,我不相信我爹会战死。”
“长决。”马征缓缓起身,一身明黄的龙袍如金光般刺眼,他语气微沉,“你冷静一点,人固有一死,定南王也是人,朕也不相信定南王会战死,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君长决浑浑噩噩地出了宫,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定南王府的。
看到府中下人个个红着眼眶,君长决知道,父亲战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小王爷”王府管家担心地看着君长决,眼中储满泪水。
君长决看了他一眼,声音低哑,“我娘呢?”
管家用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泪,“王妃得知消息之后,差点晕过去,现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
君长决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她。”
君长决绕过管家走向母亲的房间,管家却喊住他,君长决回头,管家哑着声音道,“小王爷,君家以后全靠你了。”
君长决强忍着要奔涌出的泪水,哑声道,“我知道的。”
他转回身去,挺直着脊背,向回廊的尽头走去。
当他走到父母的房门口时,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踏进房中。
当他踏进房中的时候,他看到母亲坐在床头,轻抚着一个锦囊,她脸色苍白,眼眶通红,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落在锦囊上,落着那绣着鸳鸯藤的锦囊上,然后缓缓晕开,凝成一片深色。
君长决知道,那个锦囊是母亲用了流云二十四针所绣,那里装的是父亲和母亲的头发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
看到这里,君长决别过头去,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进去。
“娘。”他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平稳,不愿意让母亲看出他此刻又是多么得痛苦?
母亲苏挽缓缓转过头去,苍白的脸上被泪水打湿,泪眼迷蒙地看着他,然后轻轻笑着,“阿决,他们说,你爹回不来了”
君长决那一刻,泪水冲出眼眶,他大步上前,抱住自己的母亲,哽咽道,“娘,不要听他们胡说,爹怎么会回不来呢?娘,我明天就去牧阳关,我不相信,爹会不回家。”来尤央弟。
苏挽依然笑着,只是那泪水怎么也流不完,她伸手轻轻拍着君长决的背,轻轻道,“是啊,你爹怎么能,不回家?”
苏挽轻轻闭上了眼,“你爹曾经答应我,打完这一仗就解甲归田,就和娘一起找一处乡野,建一座竹屋,种一些小菜,养几只鸡鸭,然后与娘,老死在那一处竹屋中。”
君长决抱紧轻轻颤抖的母亲,低哑道,“会的,马上就能实现了,爹,马上就回来了,娘,爹马上就回家了。”
苏挽轻轻睁开眼,轻轻道,“前几夜,我经常做梦,梦中和你爹一起策马离京,笑看浮世繁华,然后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住了下来。”
“娘”
“阿决,他们说,过几天你爹的遗体就会运回来,到时候一定要看清楚,不要认错爹。”
君长决紧紧咬着唇,不断地点头,泪水打在苏挽的衣服上。
君长决安抚了苏挽才走出父母的房间,他一个人独自走在王府的小道上,有人来报,蓉月公主来看他,他只回不见。
现在的他,不想见任何人。
有人问,为何王府不办丧事,为何依然如故,不挂白帐,不结菱花,王府中的任何人都会回一句,我们在等王爷回家。
那一天终是来了,君长决搀扶着苏挽,站在王府门口,看着远处殡仪仗队缓缓而来,那里吹着悲凉的音色,那里的人皆穿白衣戴着桑麻,那里的正中间抬着一口黑色棺椁,棺椁厚重,那抬着的人,每一步,都如陷在地上,缓缓地拔出来。
即使每一步踏地如此缓慢如此艰难,那一对殡仪仗队依然到了他们的面前。
君长决感受到母亲轻轻地颤抖,却紧紧地咬着唇,死死地盯着那口棺椁。
他听到府中的下人有人忍不住哭出声,他听到走到他身前的监军陈华对着他们无比缓慢地一揖,他说,“小王爷,王妃,节哀顺变。”
君长决微微颤了一颤,抬着通红的眼看向陈华,那眸光清凉直视陈华。
陈华别过脸去,用袖口轻拭着眼角。
苏挽轻轻推了推君长决,声音低低,“阿决,你去看一下,是谁躺在那?”
君长决缓慢地点了点头,他放开苏挽,一步步走向那厚重的棺椁,他看到那些戴孝的士兵们,都不忍心地别过脸去,还有人上前,让他不要看。
君长决一把将他们推开,一步步走向那棺椁,停在了那棺椁的前面。
君长决伸出手,轻轻地抚着棺椁,别人只看见他面无表情,又有谁知,他心中翻滚着惊涛骇浪?
爹,如果真的是你,阿决该怎么办?
爹,如果真的是你,那娘该怎么办?
爹,你知不知道,我和娘都在等你回家?
君长决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运功一把将那棺盖推开
他闭上了眼,良久,才缓缓睁开眼,垂头看过去
“爹”他的视线落在棺椁中那个穿着一身将服却永远闭上眼的将军,声音低哑。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着那一件他最心爱的将服,那是和娘成亲那一天所穿的,后来就再也没有穿过,每次出征他都会带着去,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回不来了,那就穿着自己最心爱的将服回来。
君长决突然双膝及地,失声痛喊,“爹爹!”
爹啊爹,为何你要食言?
你明明说过,打完胜仗你就带着娘解甲归田。你明明说过,打完胜仗你就带我去玉家提亲。你明明说过,打完胜仗你就看着我娶妻生子,逗弄孙儿。
爹啊爹,为何你要食言?
你不是一直一诺千金吗?你不是说人不信而不立吗?
爹啊爹,你知不知道,我和娘一直等你回家?
“爹爹”君长决跪在棺椁前,一遍一遍失声痛喊,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猛地一声清啸,响声震得整条街道,嗡嗡直响。
有不少围观的百姓,跪下身去,和少年的他一同哭泣。
“阿决”
君长决跪在地上,仰着头哭泣,心中疼痛难忍,直欲从胸口奔涌而出。
他缓缓回头,泪眼婆娑中他看到母亲苍白着脸,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他真不想母亲看到这种画面,他真想告诉母亲,这不是爹,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要一个苦苦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不去见丈夫最后一面。
苏挽走到他身边,她看到了棺椁中躺着的男子,那男子有着最伟岸的身姿,那男子有着最率性的豪气,那男子不会说甜言蜜语,那男子不太会说话。
明明是一个生杀予夺的将军,却每次在她面前都呆的像一个孩子。
那男子曾经说他厌倦了沙场饮血的生活,那男子有一天突然说,“夫人,我们隐居世外桃源好不好?”
那男子临行前,笨拙地将她赠与给他的锦囊放在她手上,腼腆地说,“结发为夫妻,深爱两不疑。夫人,等我回来,我就将王位给阿决,我们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明明微弱到不算奢望的愿望,却再也实现不了。
她的泪水一点点从眼眶溢出,她笑得令人心疼,“临哥,你果然是穿这一套将服最好看。你明明说,这一套大红的将服穿着有些难为情,可是,你看,你穿着这一套,明明如我们刚成亲那一会儿一样,俊朗不凡。临哥,你终于是回家了!”无图小说网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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