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旦,王者岁首。
未时方至,谢朗亲自驱车,先把阿璇送去了东宫太子妃处。
倒不是他不想陪女儿一道入宫,只因未央宫历年来的正旦仪式,都是先朝会、再祭陵,最后才是入了夜的宴饮。
他是金印紫绶的高级武官,自是逃不掉那一开始的大朝会;而阿璇是女眷,要等到祭陵仪式开始的时候才能入场。
既然入宫是外甥女撺掇出来的主意,无奈之下,谢朗只好把女儿托付给了她。
“阿璇,须得谨记阿父的话。皇家仪式不同以往,等一会儿祭陵时,你多多留意你阿姊的礼数。她做什么,你便跟着做什么...”想了想,谢朗仍是再三叮嘱道。
其实刚才在路上,他这话就说了有不下两遍了。
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阿璇也不点破,她一面频频点头,一面连声应着,模样乖巧极了。
明明是堂堂的二品车骑将军,此刻的舅舅却像只格外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一径啰嗦个不停。
一旁瞧着的袁淑乐到不行,“舅舅只管放心便是。阿璇聪明着,这些礼数她早就学会了。再不济,万事还有我呢!”
“反倒是舅舅,再耽搁下去,时候...怕不是要迟了?”
阿璇一听,也催促道,“阿父快些去吧!女儿不会有事的。若是阿父去得晚了,殿前失仪就不好了!”
谢朗对上阿璇的眼眸,沉默了。
女儿大了,便总有离开父母、离开家得那一天...外甥女此举,也是一片好意。
他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这心里头仍旧不是个滋味。
罢了,兴许是他老了...
谢朗暗自叹了口气,他轻轻摸摸阿璇的头,最后又看了袁淑一眼,这才微微颔首,终于离去了。
... ...
袁淑这一上午也着实忙得够呛。
正旦乃新年伊始,连她那个在宣室殿里闭关近三个月的天子公公都提前解了封,这一日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好在忙归忙,一起都还算井井有条——午间服侍丈夫用过饭、更了衣,这边才把人送走,舅舅便带着阿璇上门来,时间赶得刚刚好。
“走吧,姊姊带你梳妆去!”
舅舅走后,袁淑笑眯眯地牵起阿璇的小手,把她引进了自己的房间。
“姊姊,这...这是给我的?!”
一见侍女捧来的那套衣饰,阿璇立马就把一颗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里面的中衣是正檀色,外面的深衣通体是浅一号的黛色,唯有袖口和衣襟处绣了一圈银丝云纹,格外雅致庄重。
而那与之相配的头饰,是一支蓝田出的水苍玉簪子,簪首是仿古楚国的鸾凤雕饰,雕工古朴,水头十足。
“妹妹真贴心,生怕姊姊破费呢!”
袁淑在阿璇嫩生生的小脸上捏了一记,便笑着去解她的腰带,“一套衣饰而已,贵重什么?!况那深衣,还是当年我头回参加正旦时做得,好看是好看,偏那颜色有些过于冷了,与我不搭,所以只穿了一回就收了起来...”
“这次仓促,姊姊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可心的花样来。可巧侍女们整理衣物,寻出了它来,我看与你正相合,便吩咐她们按着你的身形重新改了去...”
这厢说着,袁淑不顾阿璇的阻拦,三下两下就把手底下的女郎给扒了个干净,“赶快换上,让我瞧瞧!”
阿璇捂紧自己,简直要羞死了,偏偏袁淑那张利嘴还变着法儿的拿她消遣,“咱们这儿都是些女郎,有什么好羞怯的?若是阿璇在男子面前,也有现下一半可人,那才是真本事呢!”
她说得俏皮,旁边的侍女们也都跟着笑了出来。
姊姊从来都是说风就是雨,但凡她想做的事,没人能阻得了。
阿璇生怕她那张嘴里一会儿又蹦出什么别的来,只好压着羞意,按着她的意思,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新衣。
衣装换好,发髻梳好,袁淑左看右看,犹嫌不够。她干脆把阿璇按坐在铜镜前,亲自上妆。
阿璇天生的肤白唇红,眉目鸦黑。美则美矣,可惜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并不亲切。
是以,袁淑思量了一会儿,只是在她的唇瓣上轻点了一层燕脂,又在两颊上扫了一层淡淡的赭粉。
轻红如霞,倒是将阿璇身上的冷清之感柔和不少。
“我家阿璇美至此,说是天上的仙子,也不为过了!”
大功告成后,袁淑一脸得意。她甚至还亲自捧镜,给阿璇照遍了全身。
女郎鲜妍,如枝头盛开的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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