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劫持韩蕊馨时脸色黢黑,神情迷乱,浑身戾气爆棚,声音都透着掩饰不住的畏惧。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脸色泛黄发青,身体比之以前更壮实,眼神满含急于倾诉的欲望,像沙漠久渴之人急切盼望际遇绿洲或海洋湖泊。
赵子易让小六儿给他搬张椅子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像和朋友准备聊天般随口道:“说说吧!你从哪里来?你的同伴在哪里?你们到汴京城里有何目的?”
矮壮男子眼里燃起一丝光亮,拘谨地搓着手怯声问道:“你家小哥说你本事大得很,以后司理院就你说了算,是真的吗?”
“我大宋官员都是为百姓官家当差,衙门州府不是谁家的,也不是谁个人能左右其运行机制。
历朝历代,那些妄图动摇朝廷根基或颠覆国家命运的悖逆之徒,最终的命运都是归降伏法。
大宋如今贤良谋臣居多,治理国家不遗余力,人人都希望日子稳定富足,一小撮人的阴谋破坏难挡民心所向啊!”
赵子易说完自己都吃力地喘口气,为了人家一句“是真的吗”,装偶像装得自己都要呕吐。
矮壮男子迷茫地看着赵子易,身子一歪,索性屁股着地盘腿坐在地上。
赵子易预期的效果是矮壮男子在审问之前就能全盘托出他的身份背景,结果被刘岳恒从中作梗,大大打了折扣。
“马上端午节了,我送你个小礼物吧!”赵子易换了话题,顺手摘下小七儿挂在他腰间的荷包,递给矮壮男子。
矮壮男子抓过荷包举到鼻子跟前嗅了嗅,神情黯然地垂下脑袋,粗糙的手指小心抚摸荷包上花纹。
“我娘也会做荷包,我这个就是她做得……”他说着习惯性摸向腰间,麻布短褐腰间扎根布索索,哪里有什么荷包……
“我们兄弟十人,我和大哥、二哥出生在汴京,其余七人在岭南呱呱坠地。
我们一家和朝廷流放的带罪之人生活在一起,他们还有希望回到中原,在天子大赦天下或朝廷党派更替时,我们却不能,我们罪不可赦。
岭南荒蛮湿热之地,蚊蝇滋生肆虐,生活贫寒无望,和当地原住民不一样,我们的身体对岭南的恶劣环境没有免疫力。
兄弟十人都有病,父亲也患有严重的风湿,没有大夫和药物,犯病时全靠毅力硬扛。苦难折磨人久了,若是哪天没有受罪,反而觉得不正常了。
这样的身体和处境,家里只能是十条光棍汉,当地人的欺辱排外还能忍受,娘一双哭瞎了的肿泡子眼,像刀子扎在我们心上。
赵家天下人人享乐,我们凭什么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大哥二哥和我决定逃亡中原,带病之躯死在哪里都一样,我们要让赵家人也尝尝惶恐不安的日子有多痛苦,似乎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但别无他法,只能以身试法。”
矮壮男子说这些话一副视死如归的淡然。
赵子易心里吃惊,还有七个哪!这些小毒瘤长在大宋这棵大树上,不痒不疼,但是会留疤,难堪难看难平愈,留在百姓心里的惊恐担忧很难抹去。
“你大哥已经死了,二哥被我抓获,你劫持朝廷命官家属,赵家人却好好地呆在皇宫里……”赵子易也换上同赴地狱的淡然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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