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孝钰

厨房里，虽然方孟孟说的是来帮厨程小云，现在的她却坐在小圆桌前，面前摆的是一杯红茶和些许点心，看着程小云切菜，蔡妈王妈在一旁打下手。“我可不是躲在厨房，我是真想来帮厨。”方孟孟说，程小云很少看见这样子的方孟孟，带着女孩子和小孩子撒娇的感觉，笑笑说“你刚刚可只是说饿了。”　　　　而后谢培东走进厨房，走到程小云身边说“小嫂，叫木兰下来帮厨。”“木兰能帮什么厨。”程小云说，方孟孟似乎知道了谢培东的意思，“那就下来陪着我喝茶吃点心。”谢培东难得对方孟孟露出赞赏的表情，虽一掠而过，“等我回到房间再去叫木兰下来，让她在这里待着，不要上去。”　　　　厨房内的留声机唱起来程砚秋的《锁灵囊▪春秋亭》，程小云一边忙活，一边跟着唱机同步轻唱，估计谢培东已经回到房间，这才走到厨房门口，向楼上喊道，“木兰，你快下来帮我一下！”没有回应，程小云提高声调说“快下来吧，我忙不过来了！”“来了！”楼上这才传来谢木兰不甚情愿的应答声。　　　　谢培东并未回到自己房间，而是来到了方步亭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方步亭平日坐的椅子上，开始给方孟韦拨电话：“孟韦啊，跟学生代表都谈完了...不要赶回来了，善后要紧...心烦？准备去崔副主任家看看，跟行长说了没有，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一定要去看看...先回家，带着孟熙一起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感情用事。”　　　　谢木兰不情愿地走进了厨房，看着小圆桌上已经摆好她的红茶，坐在方孟孟旁边，方孟孟笑笑说“早跟你说了，送他们上去，你就下来，非要等着小妈喊你。”谢木兰知道方孟孟的意思，摇摇头无奈地说“我还真成了那只被殃及的池鱼。”“小金鱼，快吃吧。”方孟孟说，“下回可要长点儿记性。”　　　　“程姨、木兰、孟孟，我回家了。”何孝钰向着厨房喊道，谢木兰立刻走出来问“饭都做好了，怎么又要回家？我大哥呢？”“走了。”何孝钰说，方孟孟跟着走出来，也是一脸疑惑。谢木兰继续问“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我们怎么不知道？说好了吃完饭，他怎么会走？”一连串问题。　　　　程小云听着不对，走出来说“是不是突然接到什么要紧的事，他赶着回去了。”“电话铃都没响，哪有什么突然要紧的事？”谢木兰说，“要走，也不会跟我们招呼也不打一声？谁得罪他了？”“木兰。”方孟孟着急轻叫一声，“就我跟他在一起，当然是我得罪他了。程姨、孟孟，我走了。”说着也不再理谢木兰，何孝钰快步向门外走去。　　　　何孝钰现在可是方孟孟心中唯一能够牵制方孟敖的人，“她家远，我安排车去送。”说完赶紧出门去追，何孝钰发现身后的方孟孟，停下脚步，在院子里等她。方孟孟身体弱不能跑步，着急快走了几步就在喘气，“孝钰姐姐，你别生大哥和木兰的气。”方孟孟说，何孝钰语气平和地说“刚才是我失态。”　　　　两人结伴一起走向院门，“大哥一直在军队服役，又同美国人接触的时间长，不太会跟女孩子打交道，说话什么的都不太注意。”方孟孟说，“但是他心眼好，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孝钰姐姐你还不清楚？”方孟孟不知道房间里方孟敖跟何孝钰说了什么，这会儿也只是泛泛地劝着，倒是让何孝钰有些奇怪。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何孝钰问，两个人都停下脚步，方孟孟沉默一会儿，说“孝钰姐姐，我也不瞒你。大哥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重感情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肯原谅爸爸，一方面是爸爸当年的确做了错事，另一方面是他不肯原谅自己。”何孝钰有些惊讶，她同方孟敖十一年未见，自然生疏陌生，现在的多次接触，也大多都是组织的任务。　　　　“阔别十一年，如今大哥以这种身份重回北平，别说你，连我都觉得陌生。”方孟孟说，“他是故意的，故意和我、二哥哥、木兰保持距离，他不能且害怕亲近我们。”何孝钰并没有打断，方孟孟继续说“可是，孝钰姐姐，对于他来说，你是一个不近不远的存在，他不需要同你保持距离，可是他亦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　　　　“不，孟孟。”何孝钰说，“你把我想的太重要了。”“我没有。”方孟孟摇摇头，“大哥一直喜欢着你，他每一次跟你的接触，估计都像刚才那般笨拙吧。”这下子，何孝钰彻底不明白方孟孟的意思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当不了孤臣孽子。”方孟孟微微笑笑说，“他需要人陪着他，即使他在拒绝所有人，也拒绝不了你。”　　　　“不，孟孟，他没有，他真的没有。”何孝钰语气坚决地说，方孟孟无奈，“孝钰姐姐，我求你一件事。不管在你心中大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现在，请你别放弃他，不然他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何孝钰并没有答应方孟孟，她现在根本感受不到半分方孟敖对她的感情，两个人话不投机，再次向院门走去。　　　　方孟孟目送着何孝钰离开，她刚才说的话的确冒犯，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而且只能由她来说。方孟敖站在他和国民政府一起创造的困境中，坚硬的外衣下藏着那颗柔软的内心，方家的每一个人都救不了他。方孟孟微微叹口气，现在的她只能寄希望于何孝钰，这个从小到大她都喜欢的温柔大姐姐。